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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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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醉鄉閣每一層閣樓內只餘一二盞明火照亮, 零零星星的燭光搖晃,好像那勾魂攝魄的蛇。

火苗扭曲纏繞,隱隱窺見那觀舞臺內不停糾纏著同樣彎扭得毫無人形的軀體。

舉目所望, 更像一團團白花花的獸。

秋夜涼意漸濃,醉鄉樓之中猶如人間困獸籠, 巨大的牢籠中放出了一頭一頭泯滅人性馳騁獸性的人。

已經無需任何歌舞表演,無需任何仙樂伴奏,黑暗中劇烈的呼吸,無法克制的叫聲, 間或交雜的鞭笞, 濃靡脂香中漸漸泛濫的腥苦濕鹹之氣,沒有人能逃出這座欲身囚籠。

宗長按住小鮫亂動的手,這鮫此刻躁動得緊, 嫩白的一雙手已經變回了尖銳的蹼爪, 蹼爪不依不饒貼在宗長衣上亂滑亂刮,等溥淵強制性用披風裹著鮫人離開醉鄉閣時,他身上的衣料已經讓鮫用蹼爪勾出一條條布絲兒。

劉松子擦著汗追上, 左後環顧, 好在夜深了街上無人。

宗長抱起鮫人坐進馬車後,劉松子趕忙和車夫將馬車往宗苑的方向趕。

劉松子道:“越快越好。”他看小鮫狀態不太正常, 趕緊用兜帽裹緊耳朵, 隔絕了寒夜風聲,同樣把車內的動靜一並隔了去。

轉頭又吩咐馬夫:“萬一車裏漏出什麽聲音, 咱兩個啥都沒聽到,明白沒?”

馬夫眼觀鼻鼻觀心, 劉松子瞧見馬夫比自己還上道, 立刻打起精神。

冷風從車簾吹過, 一只骨節分明的分手將車簾合緊。

小鮫直挺挺地坐在宗長懷裏,身下鱗片開合之處,同樣的堅石更直挺,連那同柔軟的細鱗都變得韌性了許多,刮著他的手心,淡淡的藍色透出一層柔嫩的粉。

溥淵看鮫神色躁動,手臂索性把鮫人箍得更緊些,防止他再亂動。

小鮫說話時嘴巴呼出來的都是熱氣:“阿淵,阿淵,我難受。”

溥淵只是抱著鮫,微微搖頭:“你心智已經迷亂,過段時間自會冷靜。”

小鮫藍得詭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宗長下頜,流暢而有棱角的面龐之下分明還掛著細細的一層汗珠,說什麽他心裏迷亂,其實宗長一樣心思不正。

小鮫心裏不服氣,尖銳的蹼爪貼在宗長面頰,輕輕刮了刮。他將爪尖放在唇邊舔了舔,有點鹹,汗已經冷了。

“阿淵心裏也亂。”

溥淵垂眸,語氣冷淡,又一遍告誡懷中鮫物:“忘記剛才看到的。”

鮫的尾巴尖越出了披風,繼續剛才在醉鄉閣內未完成的探索。

它勾進宗長的袖口之內,好似依戀般纏繞著這一截手腕。

尾巴並未在手腕逗留太久,很快沿手臂彎曲纏繞,一抹藍色尾尖停在了宗長領口前,戳一戳衣料,卷在皮肉之間,細小鱗片在宗長脖頸與領口的範圍留下細碎的銀白色鱗粉,就像鮫物的標記。

溥淵伸手,兩指並起握住這截尾尖,阻止鮫物的胡來。

腥甜又帶著水漬黏連的尾幹脆順著宗長的動作停留,翹起的尖端貼在宗長的掌心若隱若無的刮撓。

宗長一雙深邃黑眸愈發冷漠,小鮫熟視無睹,仰起下巴,如花瓣一般鮮紅的唇吐著鮫香,探出舌尖卷走宗長細細的汗液。

宗長指節泛白,根根緊捏,連同指尖都濕潤,鮫尾分泌的水液沿著溥淵手腕一直順著往下滑,打濕了腿前的一片布料。

馬車輕搖慢晃的一路回到宗苑,劉松子小心侯在車門外,車夫已經走遠了,車廂內飄出來的氣息實在香得讓人心口發慌發緊。

忠心的小仆撲著口鼻連退幾步,壓著嗓子小聲道:“宗長,已經到了。”

車內未有動靜,仆也不敢催。

窄小的一方空間內,濃郁的腥香使得宗長板臉皺眉。

鮫妖的香堪比濃烈的春/藥,他在神陵時聽孟臨之以打趣的口吻略為提過一次,古老的醫書古籍上就記載過鮫的唾液或者體表分泌的水液塗抹至人體皮膚時,可催發喚醒常人身體的五感,擴大感/官刺激,加速血液循環。

如此強大的效果作用,僅僅只是唾液塗抹,而非口服至體內,又或用於痿者一處。

溥淵的掌心、手腕,以及領口內的體膚和脖頸,被鮫物的尾尖一番嬉玩,冰涼的水液感消去後,便湧起陌生的灼/熱感。

他眉色愈發地冷,緊箍在鮫物的臂力幾乎要將鮫絞碎。

懷中鮫物柔軟異常,宗長的臂力越緊,他就越貼著對方的身軀。

鮫物銀藍色的鮫尾上細鱗閃動,完全褪去那披風的裹束,霸道而妖軟的沿著宗長頎長板正的身軀,由腰身處一截一截往上卷曲攀沿,直到尾尖頂在宗長的喉間,碰了碰凝著不動的喉結。

若是常人看到此等畫面,只怕嚇得魂飛魄散,怕不是鮫妖要將人吞食了。

溥淵面上並無畏懼之色,他冷眼靜看,整條藍鮫幾乎束著他扭動:“阿淵,阿淵。”

又是那首靡靡之音。

“肉/體凡胎,肉/體凡胎,空空色色,色色空空……”

鮫物興許忘了詞,鱗片開合之處所露直將宗長衣衫弄得濕潤,那層銀藍色透著淡淡粉潤的細鱗微微顫抖閃動,水光滑膩的挨著對比起鱗片顯得粗糙的衣料。

鮫自水而生,鮫物此刻化在宗長的懷裏,成了軟手無骨的水。

車外,劉松子退了又退,連負責巡視守衛的武衛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向這停放著沒發出響動的馬車,飄在風中吹散的腥甜麝香讓他們面面相覷,都是年輕熱血的男兒,此刻吸入催人滋生心欲的味道,接二連三的壓抑著躁動。

劉松子暗叫糟糕。

只聽宗長在車內傳出一句:“先做回避。”

他們紛紛低頭目視地面,寒風中支棱起泛紅的雙耳,腳步聲落地,只是無人擡頭看宗長與鮫物如何。

那件濕滑的披風已經裹在了溥淵身上,他懷中有鮫肆意卷纏,只餘光潔的下巴墊在肩側,悄悄探出的尾尖還要故意蹭宗長的喉結。

披風之下的宗長因為抱著鮫物的緣故,掌心以及雙臂當中泛濫著一片濕漬,唇舌之間若非抿唇閉合,喉腔恐怕早就被那股腥香侵占直抵肺腑。

劉松子一邊擦汗一邊低頭跟緊,餘光見宗長停下,他即刻也停止了步伐。

溥淵道:“去準備一桶冷水。”

仆微怔,很快領了話去準備冷水。

李管事見他步履匆忙,空氣中異動的腥甜讓這個古板嚴肅的管事眉頭直皺:“發生何事。”

劉松子搖搖頭:“咱也不敢細說,今晚在那醉鄉閣中,只怕長見識了。”

屋內,溥淵扯開玄色披風,對盤卷在身上的鮫物冷聲:“下來。”

鮫不動,溥淵眸色更深更冷,偏偏他滿身的濕液,與這冷漠肅穆的威嚴之姿嚴重不符,如何看都像與懷裏的鮫物做了纏/綿百轉的事來。

“阿淵,你碰一下,就再碰一下。”

鮫祈求,除了在醉鄉閣時他趁宗長沒有防備抓起與他不同的掌心去碰,回來的途中這人不肯再摸一次。

鮫尾那細鱗下開合之地撐得緊,他有些惱。

腦海中一團團抱在一起的白花花攪得他懵懂的心波蕩煩躁,阿淵碰一碰他細鱗打開的那塊便會舒坦些,可阿淵不碰。

小鮫卷緊長尾,口中吐出濕涼的氣息,不斷地噴在宗長耳邊。

“阿淵,阿淵。”

劉松子跟李管事將冷水和大木桶送進屋內時,沒敢看他們宗長被整條鮫尾糾纏的畫面。

冷水放好,兩人又將屋內門窗緊閉,溥淵等仆全部離開,才一層一層的卸開鮫物長尾,直將他扔入桶內。

“你好好清醒。”

溥淵拋開藍色鮫物,短短時間內整間屋子盈滿了腥香。長眉隱隱抽動,溥淵走出門外,讓劉松子好好守著門口。

小仆垂著眼,餘光只見宗長衣擺在秋夜的涼風中翻飛,穩重的步伐竟有幾分急促。

溥淵合門,兩只掌心展開在眼前,眸光凝成一點,神思微微晃了晃。

李管事已隨著宗長的腳步沈默侯在門外,片刻,才問:“宗長可有吩咐。”

溥淵靜坐,兩鬢汗濕。他冷著雙眼面向身前的一堵墻,滯在喉間的腥甜香氣如同洩了閘門洪水,源源不斷地湧進他的喉管,再沿喉管滲進肺腑。

濃密的眼睫刷開覆蓋的汗珠,溥淵垂眸,側放在腿側的手微微曲起。濕熱交替的汗沿著他的發髻滾入脖頸,喉結滾了滾,他伸手揭開腿前的一側衣衫。

肉/體凡胎。

縱使年輕的宗長有著堅韌不催的意志,此刻他也因那只頑肆鮫物破開這具沈睡的身軀。

鮮活而昂揚。

溥淵緊著喉嗓,聲音低沈:“帶一桶冷水進來。”

*****

李管事不光送進一桶冷水,還有些許飯食,溫熱的牛奶,隨即沈默退下。

溥淵背對,沒往仆從的方向看一眼,直到屋內殘餘的火苗在空氣中跳動幾次,他才轉了身,望著手邊正冒熱氣的飯食,破天荒的出神。

要做好一族之長,首先就不需要有不必要的牽絆。

溥淵想起教誨他的師父,打從記事起被阿孃送過去時,師父就時常告誡他的話就是萬事無心。

曲黎族雖然避世百年,可也稱得上一方世間桃源,然而數年下來經過十餘任宗長的管治,有許多東西已經變了。

人心太過覆雜,而宗長只需要將整顆心奉給曲黎族,不是任何人,更不是這個位置,而是整族之名。

宗長只為了維護曲黎族而存在,所以每任族長不需要有太多牽絆,將心與身,所存價值的性命,完整的獻給守護他們的族神,讓曲黎族得以延續,僅此而已。

溥淵過去被阿孃下毒時,他的心緒都未成有過如此的波動。

掌心緊了緊,喉結上滾落的汗十分熱燙。

積蓄已久的忍耐在他掌心中逐漸爆發,溥淵頸上勁脈劇烈的跳動著,與掌內的所感受到的頻率竟然不相上下。

陌生而熱烈,蓬勃的,仿佛生命中自記事起,嚴苛到近乎變/態的克制在他掌內找到一個豁然的宣洩口。

喚醒這個宣洩口的,是那只藍色昳麗,妖蠱純邪的鮫物。

汗液滾滾滑落,溥淵整個人猶如從炙熱的巖漿中打撈而出。渾身遍布濕潤的水光,尤其他翻開的掌心更甚,指間一收一合,不堪入眼。

手邊那碗溫熱的牛奶不知何時打翻,許是亢奮難忍之時,又或其他,溥淵居然並未察覺。打翻的牛奶漬在指尖,恍惚中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種色澤更白或濃稠黏潤。

他目色詭深地望著掌心,眼中同樣有著濃稠得化不開的思緒。

李管事送進屋的冷水,此刻已經並不需要了。

夜更深了,往時已經休息的宗長,屋內仍燃著燭火。

劉松子偷偷摸摸地跑來時,見李管事還在,就問:“宗長睡下了嗎?”

李管事搖搖頭:“無。”

劉松子苦道:“您想個法子讓宗長過去吧。”

李管事斜著眼,眼前的小仆半身濕痕,腥甜的味重得很,面色潮/紅,儼然一副將要失/身的模樣。

李管事沈聲:“小鮫——”

劉松子哎呀一聲:“還是讓宗長趕緊過去吧,這味兒順著縫都溜出來了,我只是進屋換那一桶水,鮫、鮫……”

仆不敢再說。

李管事走向窗外,曲指敲了敲,正色嚴肅說道:“宗長,您需過去一趟。”

半晌,閉合的門打開,溥淵已經換了一身幹凈衣物,在他離開以後,劉松子才與劉管事收拾屋內的一切。

還沒走到屋外,濃郁的腥香讓溥淵止步,掌心消退的熱度似乎再度又握了回來。

他靜聲凝神,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半哼半吟。

“阿淵……”

仆方才說鮫物一直念著他的名字。

溥淵推門而入,盡管已有些準備,腳步依然不可避免的頓了頓,隨即合門。

滿目的奢靡與魅亂,地面蜿蜒而淌的濕潤水漬,泛出銀白黏漬的光。

薄軟的鮫綃纏著這只羞/心蕩然無存的鮫物,長長的藍色鮫尾將被褥卷的水光淋漓。鮫物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宗長,藍眸溢出黏稠無比的勾誘。

他擡起手,仰長細頸,扭曲彎折的動作竟與醉鄉閣那場水中舞的姿勢一一吻合,裹在鮫物手臂腕間以及脖頸肩背的薄綃滑膩而軟稠,醉死夢生。

長尾伸展,毫無遮蔽的敞開在臥榻之中,尾尖顫抖。鮫物伸出指尖去勾開細鱗,宗長餘光無意窺探,卻仍然見到那透著粉色的細小鱗片開合連連。

小鮫張開嫣紅的唇。

溥淵側目,閉眼。

粉軟的細鱗微抖,唇開。

仿佛化成了水的鮫物貼在溥淵身後:“阿淵,阿淵,鮫難受……”

聲音都裹著一層稠感濕漬,藕白的手牽起溥淵垂在身側的掌心,嗅了嗅,眸光煥發著奇異的流光。

小鮫黏著聲:“聞到了,聞到了阿淵和鮫一樣的味道。”

若不觸碰掌心怎會殘留,小鮫知道宗長碰了他自己。

鮫物心熱難忍:“阿淵也碰鮫,鮫就在這裏。”

“阿淵知道的,阿淵都做了……”

陌生而熱烈,屬於鮫物的藕枝蓬果困於掌心,溥淵不再側目。

妖鮫艷麗難忍的姿態完全的落入了宗長的眼底,墮落奢靡的藍色幻境,猶如那次鮫物采摘褻弄的藕果。

那次摘著藕果的是鮫,此刻變成了宗長,又或不止於此。

粉軟細鱗合著,又微微圈起。

宗長望著指節帶出那銀色透出淡粉的鱗光之色,鱗粉覆在指腹上,深黑的眸只映出在他懷中纏曲的鮫。

溥淵驀然抱緊鮫物。

“小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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